徐无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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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与被诅咒的孩子 Part 1 Scene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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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Scene 1

一个国际大都市的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在2017年九月的工作日早晨自然是人流如织。虽然不至于像颇受人诟病的野性伦敦地铁那样人们比肩接踵,但人人匆忙,有着自己的奔头。

维多利亚时期的标志红砖,立式的高耸铁架与拱顶,两层楼高的玻璃房顶,国王十字车站—一个充满各式行李箱和各色旅人的大舞台。

行李箱们颇有些古怪,与其说是人拎着行李前行,倒不如说行李有自己的意愿。背景声能判断车站一眼望不到头的纵深,时而步调沉稳——行李遛着旅客平缓前行,时而杂乱无章——箱子似乎与主人在路线上颇有分歧。

棕色西装男人岿然不动,驻扎在人流中仿佛延时摄影里的雕塑似的,是车站这舞台中央最自如的一个,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所戴棕色圆帽上,往前,再往前,好像整个世界的聚光灯打在他那圆帽上一般。苹果般清脆的早秋,工装女士,冲锋衣的背包客,西装笔挺难掩发福的中年人,火气正旺短T牛仔裤的少年,圆帽男人突然一个转身,汇入旅客的洪流中,消失不见,难以分辨了。

同样难分辨的还有那两家子。圆框眼镜的父亲,你懂的,和罗恩相比,因为职业需求而没有发福的哈利身材还是不错的。三个娃上蹿下跳,但夫妻俩都习惯了。

虽然生性颇为腼腆,但Albus还是被他哥惹毛了:“爸爸他一直恐吓我!”

俩兄弟都穿了农业重金属风格的防晒衣,筷子般的英伦小细腿展示他们正在拔高长个的年纪,高个少年显然对弟弟向老爸告状不以为然。

“只是可能会进斯莱特林而已…”James在Harry的注视下偃旗息鼓“好吧……”

“会写信给我吗妈妈?”

“如果你想每天都写”

“可James说一般是一个月一封……”

“什么?我们去年一周去三封信,别听你哥的他的人生乐趣就是捉弄你…”

“走吗?” 火红头发的小女孩坐在三个大行李箱堆起来的最高处,晃着小腿打断这些家长里短,“我都快等不及了!”

“@£1/@うйфыöä/.……”

妈妈又在重复进站台的要领了,这么多年了,读者都倒背如流可以徒手进站台了。

一大家子把行李推车往前猛得一推,灯光突然变得暖亮!仿佛是凉风猎猎,衣角翻起,又土又low的防晒衣不见了,显然这样猝不及防地转斗篷很容易令人转花眼。但所有人都仿似穿过了一堵透明的砖墙,在一瞬间换上了象征他们身份的大傻袍子(划掉)巫师袍,除了还轮不到她上学的家里的红发妹妹。

她坐在哥哥们的大小行李箱的最高处,咯咯笑着无意识地摆动着她两条小腿,皮鞋轻轻撞着行李箱的侧面——大肚皮中年油腻Ron叔叔在远处朝她做鬼脸。

小姑娘和Lily一样一头暖洋洋的红发,还有一件事情也和Lily一样,小姑娘也叫Lily: Lily Potter。

第一幕第一景完 


Part 1 Scene 2

砖墙内的另一个并行的世界,人们惜别还是会拥抱、叮嘱,父母还是一样的唠叨。红漆黑铁皮的老式火车头,像一匹不耐烦的烈马,打着响鼻,不安分地动着马蹄。

Lily显然没有要去上学的迷茫劲儿,小姑娘在找最疼爱她的大肚腩舅舅。

“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Potter了!”

在Lily看来Ron像一只红毛大狗熊一般轻而易举但又小心翼翼地把小Lily叉起来安到行李箱顶上坐稳。

一对活宝又在玩他们玩不厌的“鼻子去哪里”的游戏了,发着乳白色荧光的小球从手里凭空消失又从别处闪现———

“行了大家都在看你。”

“哈!荣幸荣幸,看我多出名我这著名的鼻子戏法……”

你们信么Ron刚考出驾照”

“得了吧Hermione一直坚信我对考官施混淆咒了她简直……”

挖苦Ron永远是两家人的快乐源泉,但Albus那张小脸上似有隐忧,他显然不怎么有心神享受这次调侃:

“如果,” 要不是在克制,Albus的宽袍衣角都要被揉皱了“如果我被分到了斯莱特林呢?”

在Ron一家的谈笑声中,小男孩的疑问显得格外小心。

“Albus Severus Potter,你的名字里有两任Hogwarts校长,其中一任来自斯莱特林,而且他可以说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如果这个对你真的很重要,分院帽也会考虑你的选择的。”

一直嘈杂的背景音似乎隔了很远,远处的棕色圆帽男人又走在了聚光灯下,很快又汇入人流。

“分院帽考虑了我的意见。”

这个秘密Harry从未对人说起,而就在刚才成为了父子间的小秘密,Harry脸上虽神色如常,心底却翻过一阵奇异的感觉。

然后James过来大咧咧地打破了它。

“还有夜骐!小心他们哦!”

Harry无奈抬眼瞪了下自己的大儿子“别听你哥的,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

送行的时光总不会长,在校车发动前,年轻学生们忙着拎着自己的行李,忙着话别,忙着做最后的检查,忙着整理自己的长袍—— 月台也是一个庞大的承载家家户户故事的舞台,去往未知的列车要出发,舞台瞬间匆忙了起来。父母们不知在何时就早早退了场,留下年轻的学生们四处奔忙。纷飞的长袍时而左摇右摆,杂乱的行李上叠下放。那些行李箱看似眼花缭乱,实则颇有规矩地堆叠成了特快列车的模样。

一节一节的车厢里,载的是霍格沃茨的未来。

第一幕第二景完 



Part 1 Scene 3

17年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与十九年前一样,仍然有5节车厢,众人早已纷纷坐定。火车也仍然保留着古早年代蒸汽机车所带来的特有的顿感。伴着似有若无的不时的轰鸣,这列麻瓜视野中隐形的大铁皮盒子微震着穿过苏格兰高地,穿过Ben Nevis山脉下宁谧的小镇,经过Mallaig繁忙的渔港,一路向北驶去。

颤颤巍巍的小推车也是如此 ,从车厢尾部一直朝着北边走走停停。

“南瓜馅饼!巧克力蛙!坩埚蛋糕!有要的吗?”

Rose和Albus似乎还在找位置落座。

“Al!注意了!” Rose格外严肃。

“做什么?”

“注意挑朋友呀。你知道,我父母就是在第一次乘霍格沃茨特快时认识你爸爸的……”

“难道,我们现在就需要挑选一辈子跟谁做朋友吗?”

Al显然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命题。一生的朋友?他有些怯懦,不知所措地扒拉着车厢隔间的门框,犹犹豫豫,在未知的宿命面前踌躇。

“那我们怎么决定——进哪个包厢……”

“先把它们都评估一番,再做决定。”

列车一边微颤着一边转向,Albus仿佛觉得自己的命运或许阖该如此,于是微微深吸一口气随手打开了面前隔间的门,对着里面独坐的金发男孩来了一个紧张的微笑。

Scorpius回了一个更拘谨的笑容。

“嗨!这间包厢——”

“呃…呃…随便坐!随便坐!就只有我一个人…”

“谢谢!Albus!Al!嗯我叫——我的名字是阿不思——”

“哦!Scorpius!”Scorpius带着讨好性质的微笑,话语间总有些过度反应的气质,好像一支有微小扰动就会剧烈震颤的指针,“呃我是说,我叫Scorpius。你是Albus。我是Scorpius。那么你肯定是……”

目光转向一旁的Rose,Rose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冻了起来。

“Rose。”

“Hi,Rose!”金发男孩显然注意到了冰冷的气场,努力地想做点什么换来友好的回应,“你要吃滋滋蜂蜜糖吗?”

他像是一个努力填补鸿沟的泥瓦匠,向鸿沟那头的人们满怀期冀地铺开自己的小砖瓦:“我这儿还有辛辣脆米巧克力、胡椒小顽童和一些果冻鼻涕虫。这是妈妈的主意!哈!”砖瓦匠眼里闪烁着光亮,唱起了歌“她说:‘糖果总能帮你交上朋友’”

Rose冷眼看着小砖瓦匠卖力的表演,无动于衷。

Albus浑然不觉:“我来一些吧……妈妈不让我吃糖。你推荐先吃哪个呢?嗷!”

Rose颇为不明显又颇为明显地重重拍了Albus的手臂。

“嗯…我一直觉得胡椒小顽童是糖果袋里最棒的!它们是能让你耳朵冒烟的薄荷糖。”

“太棒了,那我就来这个——嗷!Rose,拜托,你能不能别再打我了!”

Scorpius的脸色终于支持不住,黯淡了下去。

“呃…我觉得她打你是因为我。”

“什么?”

“嗯对…我知道你是谁,为了公平起见,你或许也应该知道我是谁。”

“什么?什么意思?”

“你是Albus Potter。她是Rose Granger-Weasley。而我是—”Scorpius似乎甚至是有些懊恼地吸了一小口气,“我是Scorpius MALFOY。我妈妈和爸爸是Astoria和Draco Malfoy。我们几家的父母——关系不太好。”

一阵尴尬的沉默,隔壁车厢里翻书、交谈、笑声、鼾声隐约传来。

“这么说太轻描淡写了。你妈妈和爸爸是食死徒!”

Scorpius本身白皙的脸色突然一阵晕红又一阵苍白,他小小地剁着脚辩解道:“我爸爸以前是——但我妈妈不是!”

提到Astoria——Scorpius的妈妈,Rose把审视的目光不自然地移开了,Scorpius显然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那个会教她用糖果来结识新朋友的妈妈,那个总是在咳嗽的妈妈,那个临终前眼里满是不舍和怜爱的妈妈。

“我知道那个传言,都是胡说八道。”巫师界传出来的对他妈妈和他的猜测,一遍又一遍地撕碎了他的心,一遍又一遍,以至于他能麻木地复述出整段别人口中关于自己的惊悚故事:

“传言说,我父母不可能有孩子。还说我父亲和祖父一心渴望有个强大的后代,为了防止马尔福家族断了根,他们就……他们就用时间转换器,把我母亲送回到——”

“把她送回到哪儿?”

Rose看不下去这一切,提前挑明了流言里的结局:“传言说,他是伏地魔的儿子,Albus。”

呃……

“简直是一派胡言。我的意思是……看,你不是有鼻子嘛。” Albus察觉到了对面男孩的痛楚,尝试着活跃了下气氛。

气氛略有松动,Scorpius配合地开怀大笑,如释重负中带有几分苦涩。苦涩中又不乏一些隐秘的骄傲:“我的鼻子跟我父亲的一模一样!我继承了他的鼻子、他的头发和他的姓氏。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是说——我们父子之间也有一些问题。但是总的来说,我情愿是马尔福家的人,而不愿意是,你们知道,黑魔头的儿子。”

两个年轻男孩抬眼看着对方,眼神中有了肯定与交流。

“没错,好吧,我们可能应该坐在别的地方。走吧,Albus。” Rose觉得这不过是个找座位时的小插曲,没有怀疑Albus会跟上来。

“Albus?”

Albus凝神思索,黑色的短发随着蒸汽机车轻轻摇晃,他最终避开了Rose不解的目光,“不,我在这儿挺好。你继续吧……”

“我就待在这儿了。”

Rose看了他一秒钟,然后离开包厢。留包厢里Scorpius和Albus——面面相觑,两个初见的大男孩都对怎么开启接下来的谈话感到毫无章法。

“谢谢你。”

Albus显然受之有愧,看了一眼窗外苏格兰高地一览无余的如茵草场,又不知把眼神放在哪了:“不。不。我留下来不是——呃,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的糖果留下来的。哈哈”

Scorpius展颜,听话地解开他身边的糖果袋子,一边解一边小心翼翼地抱怨“她,她可够尖锐的。哈哈”

“是啊。对不起。”

“啊…别。我可以的。你喜欢我叫你Albus还是Al呢?”

Scorpius的心情似乎恢复如常了,他咧嘴一笑,把两颗糖扔进嘴里。Albus煞有介事地认真想了一番:“Albus。”

小泥瓦匠突然开心地眯了眼,耳朵里很快冒出烟来,是胡椒小顽童!

“谢谢你为了我的糖果留下来,Albus!”

滋滋吱吱冒出来的烟气显然逗乐了两个小男孩。

“哇……”

当烟气从烟囱里冒出来的时候,也意味着特快列车驶达了目的地。眼前的一间间车厢突然散成了一件件行李,人群陡然混乱起来,大家手上提着对新生活的迷茫与向往,忙着走进陌生又熟悉的校门里去。

第一幕第三景完。

后话:这一景基本全是对话,舞台调度根本没啥好说的。亮点就在于行李箱做成车厢,其余就是对话了。为什么我越写越基了?Scorpius对Rose的迷之着迷我真的不懂…BG线太莫名其妙了。


Part 1 Scene 4

蜜糖色的砖石、一眼望不尽的雕花穹顶、昏黄的烛灯、裂纹的木质长凳、夕阳下刺破晚霞的尖塔、叹息桥上半掩的窗棂 —— 一段段场景的碎屑像掌心的雪片,手中的流沙,像迎风猎猎的长袍,旋出一朵接一朵似有若无的浪花。

你的心中总有一群少男少女,宽袍大袖张扬起来,你窥探,你瞠目,你想要把所有的未知尽览在眼底。他们神秘的学袍底下,他们猩红的、鹅黄的、银青的、灰蓝的镶边底下,是你十一岁那年没等到的,可触不可碰的隐秘的遗憾。

冰凉的石阶,懵懵懂懂又聚起新的一批窃窃私语的孩童,又传着一些新的流言与故事。

“Albus Potter!”

“一只Potter!跟我们一个年级诶!”

“他遗传了他爸的头发,一模一样。”

Rose拾级而上,就差摆了摆身后的孔雀尾:

“他是我的表弟。我是Rose Granger-Weasley。很高兴认识你们。”

一群初着学士袍的小朋友们背后,那个在车站里隐入人流棕色圆帽男人此时又显现了出来。他似带一种神秘的宿命般的气场,瞬间让人群噤了声。

“这份工作我已做了几世纪,

年年在新生头顶端盘桓,

收集盘点他们的思绪,

因为大名鼎鼎的分院帽正是在下。

我上穷碧落、下达黄泉,

我细密决算、勘定乾坤,

让我探索你的脑海,

转动你命运的轮盘……

Rose Granger-Weasley”

Rose努力表现地像个小大人那样,但谁会神色如常地面对这决定命运的一刻呢?

“GRYFFINDOR!”

听到狮院那边传来的喝彩,Rose觉得上一秒简直恍若隔世,“老邓保佑!”

“Scorpius Malfoy”

Scorpius小步走向棕色西装的男人,接受他审视的目光。

“SLYTHERIN!”

意料之中,金发的马尔福露出淡淡的微笑,坦然迎接他银青色的荆棘路。

……

Albus走到台前,觉得膝盖后方微微酸疼。好比一位盲人等待命运的箭刺破时空、穿云裂石而来,等待总是无用而漫长。

“Albus Potter”

这顶神棍帽子戏剧性地又踌躇了,它又像是疑惑不解,又迷之自信地做出了一道数论难题:

“SLYTHERIN!”

可以预料到的鸦雀无声。绝对的、意味深长的集体沉默。这沉默凝重又压抑,是迫城的黑云,暗藏诡谲的雨丝。很快雨丝就大声势地密密地蔓延开来:

“斯莱特林?”

“哇啊!一只根正苗红超绝可爱无敌甜心小波特,分在斯莱特林?”

风暴中心的Albus甚至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只是一副数学题做错了的平常模样,眼神里隐了浅浅的不解,像是和真实世界隔了一层纱。

Scorpius的笑是清澈见底的,带着最纯粹直接的欢迎与快乐:“来,站在我旁边吧!”他大喊。

“行。好的。”这是Albus唯一能来得及做出的回答。

Albus在此后孤单而不孤独的学生生涯里不断告诉自己,没有机会选择成为Potter的孩子,没有机会选择成为本该属于的狮院,没有机会在魁地奇球场续写传奇,甚至没有机会成为一个天赋尚可的学生,但这一声“好的”是他主动选择在分院的那一天,站在Scorpius的旁边。

“起!”

不,不能在霍琦女士的飞行课上走神。草场上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在扫帚旁站定。

“起!”

“起!”

此起彼伏。

Rose和Yann是第一批成功的,正神采奕奕地看着奋斗中的伙伴们。扫帚一把一把离地,声音也渐渐消下去,只听得零星的几句,直到只剩下Albus苍白的努力。

“起来。起来!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放错歌了不好意思”

他的扫帚没有动弹。纹丝不动。他不敢相信地、焦虑地盯着扫帚。其他同学发出咯咯的笑声。斯莱特林的哑炮 —— 他怕,他无力甩开别人贴上来的标签。

他最怕,霍琦夫人放开了大家的翅膀,而只有他被囚禁在无形的牢笼,重重地坠落。

“好了,孩子们。开始飞吧!”霍琦夫人这样说。

Albus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里雾气弥漫,他的身旁也是。火车头喷出的蒸汽蒙得他睁不开眼,催促着下一年迷雾般令他茫然的学校生活。烟雾里的爸爸看上去老一岁了吗?不,他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可望不可及的英雄。

所谓英雄,阖该隔着屏幕、玻璃、隔着神圣的屏障观看、欣赏,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是家里那个有时傲慢,有时迟钝,在厨房做炖菜烧糊锅底的爸爸。

Albus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爸爸,拜托你能不能——能不能站得离我远一点儿。”

Harry觉得儿子的想法非常符合叛逆期的少年,不觉有些玩味。

“怎么,到了二年级,就不愿被人看见跟自己的老爸在一起了?”

93/4站台上的旅客匆匆,当然也不乏远远踱步但不断意图靠近的三两巫师。Albus颇为懊恼地只能装没有看见:

“不。只是——你是你——我是我,而——”

“随他们看吧。放心,他们看的应该是我,不会给你压力的。”

狂热的粉丝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来,Harry熟练无比地签了名。特快列车不安分地响声掩盖了很多Albus本想说的话:

他们看的只是哈利·波特和他那不争气的儿子。

哈利·波特和他那斯莱特林的儿子。

躺在草坪上的扫帚,银青色的公共休息室,画像里诧异的胖夫人,纷繁复杂的旋转木梯,疏离又友好的蛇院同学…萨拉查?我该追逐你的荣耀吗?

“蛇行的斯莱特林,慢慢爬的话要来不及了,火车快开啦。”

咋咋呼呼的James跑远了,Albus盯着他猩红色的长袍镶边,自嘲地笑了笑。

“圣诞节见,老爸。你其实用不着送我来车站的。”

Albus拎起箱子,毅然决然地转身面对他的第二年。

“可是我愿意来……” Harry为如何开导自己的小儿子已经绞尽了脑汁,但Albus已经走了。火车轰鸣,小女儿也踏上了征程,他敲了敲手表,打算让执行司的事务填满他这个“失败”父亲的头脑。

他未能如愿:Draco Malfoy,衣袍考究,金色的马尾辫一丝不乱,从人群中走到哈利身边。

第一幕第四场上

后话:第四场太特么长了而且有好多场景转换。而且真的没法不基这俩boy。这俩boy真的惨。今天还把魔药学实验室炸了,教授回来要打断我的腿。 


Part 1 Scene 4

父亲这个身份改变了Draco很多,Harry自大战之后别说细看了,连这学校生涯中的死对头的面都没怎么见过。Draco像他父亲一样将金发一丝不苟地梳于脑后,高耸的鼻梁仍然阴鸷,但眼神则透着一些闪烁:

“我需要你帮个忙。”

“那些传言——关于我儿子的身世——一直并没有消失。霍格沃茨的其他学生都拿这事无情地取笑Scorpius。所以我在想,如果魔法部能发布一条声明,重申所有的时间转换器都在那场神秘事务司大战中被销毁……”

Draco罕见又直白地向他孩提时代的死敌展现着他的软肋,语气犹豫而又坚定。

“我儿子正在遭罪,而且——Astoria最近身体不好——Scorpius不能再受打击了。”

若不是家族遗传的金发,Harry险些要晃眼看见Draco鬓角新添的苍白:自大战之后,Draco三口的小家虽不至风雨飘摇,但总在流言的世界里被打上原罪的烙印。

“如果你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它们只会越传越凶。许多年来一直谣传伏地魔有个孩子,Scorpius也不是第一个遭受非议的。我觉得魔法部不太适合染指此事,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好。”

Draco显然对这一回答并不满意,虽然颇为恼怒,但隐忍克制的表情让他只成功抽动了下嘴角,裹紧风衣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他的离开像是一阵启程的信号,整个车站清空了,在父辈看不到的视野外,Rose和Albus相对着忍受最后的尴尬时分。

“火车一开,你就不用跟我说话了。”

“我知道。我们只需要在大人面前做做样子。”

时空和两个小孩的脆弱友情一样,轻易地坍塌了。就好比新学年伊始,Albus和Scorpius在人群中静静看着大家簇拥着喜气洋洋的Mcgonall教授和一脸骄傲的Rose。

“我很高兴宣布魁地奇队有了一位格兰芬多新队员,我们——”教授激动而克制的用手颤巍巍扶了下眼镜边,“你们出色的新追球手——Rose Granger-Weasley!”

Albus注意到Scorpius毫不吝啬地随着人群死命拍起了掌。

“你也为她鼓掌?我们都不太喜欢魁地奇,而且她是别的学院的球员。”

“她是你的表姐呀,Albus。”Scorpius笑吟吟地回看,似乎还沉浸在远处以Rose为圆心散发出来的庆祝氛围,“我觉得她很棒。”

二年级生Albus轻轻摇了摇头,觉得与其关心表姐,不如去关心功课,他不想再在魔药课上当众出糗了。Potter这个姓氏加诸他太多,让他有时甚至深感平平无奇也是一种罪过。

这种罪恶感在这一学年不降反升。好事的同学们再次把Albus围在中间。

“Albus Potter。不成气候的小人物。他上楼时,就连那些肖像都把脸转过去了。”

他想起他珠玉在前的爸爸,又爱又恨的爸爸,Albus俯身望向临界沸腾的坩埚,自己与他肖似的五官在液面上的倒影随着沸腾的气泡扭曲。

现在我们该添加——是双角兽的角吗?

“波特和那伏地魔的孩子……”窸窸窣窣的低声细语像银环蛇一样缠绕攀附上来。

只要再放一点火蜥蜴的血……轰!腾起一阵可怕的烟雾。烟雾伴随着挥之不去的哄笑声,很快散了。

讥笑声中只有Scorpius的关切迎上来:“好吧。什么成分能中和它?哪几个步骤要变呢?”

氤氲的毒雾背后Albus的脸色晦暗,接连的挫败早就击穿了他。

不对,所有都不对,一切都该改变啊。

命运、家庭、出身、朋友、场景、时间、学院、那份无效的草药学报告,那支摔的四分五裂的扫帚,所有的所有,都该改变,那辆特快列车,那个又感到亲昵又深觉痛恨的爸爸。

爸爸在列车前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密叮嘱:

“三年级了。重要的一年。这是你去霍格莫德村的许可证。”

“我讨厌霍格莫德村。” 我讨厌,Albus心说。你和分院帽是痛苦的根源,Albus大逆不道地这样想,尽管理智告诉他并非如此。

“那地方你还一次都没去过呢,怎么就能讨厌呢?”

那里肯定挤满了霍格沃茨的学生。想到学校监狱般地铁艺窗棂,想到同学们回去给他搭建的牢笼,Albus宁可封锁自己——他把一纸凭证揉成一团。

Harry也没有想到儿子的情绪在返校前夜降到冰点,他想要走进对方的世界。

“试一试嘛——去吧——你有机会在蜂蜜公爵疯玩一把,不让你妈妈知道——”

心灰意冷的小男孩对着废纸举起他的樱桃木魔杖

“不,阿不思,我不允许你这样。”

火焰熊熊!

一团明亮的火焰过后,纸团化成了灰烬。

Harry仿佛看到Albus在自己面前关上了他内心世界的大门,求索而不得,无力又无措地站在一边。

Albus却笑了,“讽刺的是,我还以为不会有效呢。那个咒语我掌握得糟透了。”

火车的轰鸣终将把Harry的担忧远远地抛下,Albus托腮看着窗外连绵的青丘,不是滋味地回想着爸爸急怒的模样。

“Al—— Albus,我一直在跟Mcgonall教授通信——她说你在孤立自己——上课不积极配合——脾气暴躁——你——”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呢?用魔法让自己变得受欢迎?念咒语把自己分到新的学院?给自己施个变形咒,变成一个好学生?要不你给我念个咒语吧,爸爸,把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好吗?这样对我们俩都更有效。我得走了。要赶火车。要找朋友。”

不欢而散的暑假结局,而唯一令人快慰的是,Scorpius又回来身边了。

Albus快步朝Scorpius的方向走去,拥挤的车站里差点撞倒了各种猫头鹰笼子、飞路粉盒子、堆着的教材和一些奇怪的龙角,他唯一的朋友只是呆坐在箱子上——对周围的世界比以往更加漠然。

站台上响起机械女声的提醒,播报一些无用杂乱的信息,手忙脚乱的巫师们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像一潭死水里芜杂的微波。

“你没事吧?”

Albus觉得这一潭死水就像Scorpius的眼底,他身处其中,溺毙前还在努力读懂这一汪眼神的含义。

“你妈妈?病情加重了?”

垂头坐在箱子上等车的Scorpius终于神色松动——他抬了眼。

“我还以为你会派猫头鹰告诉我”

“我想不出说什么。”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也别说。”

心跳得最活泼的年纪,被命运当胸狠狠一锤。Scorpius像一头受伤的小鹿,细长的身板几乎架不住即将到来的未来。

Albus觉得在照镜子,是同一道伤口,他知道怎么放血、怎么包扎;是同一个频段,他知道怎么写暗语,怎么交流;是同一款锁孔,他们在找同一把钥匙。

Albus安静地坐下来:

“有没有什么我能……”

Scorpius没有了往日那般受惊的指针模样,会用上扬的语气遮盖他内心的不安。他像念咒语一般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词。

“来参加…来参加葬礼吧。”

“当然。”

“还有,做我的好朋友。”

如果这是个誓言,他们交握的双手上定有金色的藤蔓缠绕。 但这是超越魔法禁锢的存在,是复古的,人心的盟说。(是牢不可破的联盟 然后又开始高歌 啊——列宁的党 我再破坏气氛就把自己叉出去

年年岁岁都有四派旗帜鲜明的队伍,岁岁年年都有新鲜的血液注入。

“你担心自己听到的结果?

怀疑我的决策是福是祸?

不去斯莱特林!不去格兰芬多!

不去赫奇帕奇!不去拉文克劳!

别担心,孩子,我深谙此道,

即使你最初落泪,以后也会笑。”

“Lily Potter!”

GRYFFINDOR!”

Albus迷之松了口气,好像之前在期待什么,但现在他肯定不会承认有什么荒唐的期待了。

真棒。

Acorpius一边鼓掌一面侧头:“你真的以为她会到我们学院吗?”

远处的细碎声音又传来。

“Potter家的人到Slytherin,看来你是独一份。”

“Potter不属于Slytherin”

他努力让自己融入周围的气氛,像一滴水滴一样融入汪洋里去。他抬头看着大家。

旋即低下头来,对着自己,也算是对着Scorpius小声嘟囔道:

“这不是我选的,知道吗?我没有选择做他的儿子。”

第一幕第四场下 完

后话:终于Albus也炸实验室了,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Part 1 Scene 5

魔法的场景一砖一瓦地拔地而起,我们得以一窥行政大楼的核心——更确切地说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办公室。

涉黑团伙违法替麻瓜武装团体倒卖军火的进度跟踪文件,上压着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的签发的傲罗行动许可,二战后存世的伪劣无效符咒产品分布图和排雷报告,麻瓜首相频繁换届导致要增删的秘密联系起草文书,今年的傲罗办公室年度预算报表……

Harry的办公桌乱成一团—— 一个戈巴洛特第三定律都会写错以致于魔药课作业被Snape教授打不及格分的每年跑酷打怪体育技能树点满的学生——现在巫师界的扫黄打黑、战后重构,巫师界的安全就靠他来守护了。 Hermione看着面前成堆的文件,心中无限感慨。

画像里的Ulick Gamp部长突然看了现任部长一眼,低声嘟哝,很快就消失在画框里了。(一般来说,他绝对是回部长办公室那张画像了,Gamp先生虽然喜欢围观Harry但似乎更喜欢Hermione办公桌背后画像里的那把丝绒面的软椅。)

Harry从左边的门外一阵旋风般冲进来,面颊上还留一处擦伤,正在往外静静滋着小血珠。他手里拿着文件袋,显然是刚从外亲自执行了任务回来。看到自己办公桌前分拣文件的上司——魔法部部长Hermione,有些淡淡的惊讶。

“怎么样?”

“对,是Theodore Nott,已经在押了。我没想到你对这事还这么上心。”

“那时间转换器呢?”

Harry随手抹了抹血珠,风尘仆仆地走到桌前,从斗篷反面的内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圆形的上刻着烫金咒文的悬浮沙漏,转换器发出诱人的亮光。

“这是真的?管用吗?不是只能退回一小时——而是可以穿越到更远的过去?”

Hermione放下文件,双手撑在桌面,情不自禁的凑过身去。

“还不知道。我本来在缴获当场就做试验,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从刚才至今,魔法部部长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这发着金光的沙漏,仿佛这个小球又带着她回到了重塑时间去修习如尼文、算数占卜和麻瓜学研究的时光。

“你真的想留着它?”

Hermione走出桌后,来回踱着步沉吟道:“我认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你仔细看看它。它跟我以前那个时间转换器完全不一样。”

“魔法界显然进步了。”  Harry的语调干巴巴的。

“哦对了,你在我的办公室做什么,Hermione?”

“我迫不及待想知道Theodore Nott的消息——”部长话锋一转,神色突然狡黠起来,“还想来看一下你是不是说到做到,起码把你的办公桌面理整洁了。”

Harry坦然地,或者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面对老友的揶揄:

“啊。结果发现我并没有。”

“是啊,没有。Harry,这么一个乱摊子,你还怎么能工作?” Hermione的好学生强迫症又一天一次地犯了。

Harry耸了耸肩,轻轻推了下眼镜,朝桌面一挥魔杖,文件和书本隔空上下翻飞,最后乖乖叠成了整整齐齐的几摞。一个标准的坏学生也完成作业的微笑。

Hermione轻摇了摇头,温言道:“但还是没处理——你知道这里面有几份很有意思的文件呢……山怪骑着角驼兽走过匈牙利,背上文着翅膀的巨人大摇大摆地穿越希腊海,狼人完全隐入了地下——”

“呃…太棒了,我们赶紧出发吧。我这就去召集团队。” Harry略有些烦躁了,有个高标准的顶头上司的确是件难办的事。

“Harry,我知道处理文件很枯燥……”

“对你来说不枯燥。”

“我自己的文件都处理不过来。在历次重大巫师战争中,有许多人和其他生物在黑魔法的阵营,至今余党未清。这点——再结合我们刚从Nott那儿发掘的东西——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但是如果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不审阅文件——”

“可是我的确不需要看文件——我在现场,亲耳听见了。Theodore Nott的事,是我听到了关于时间转换器的流言,然后成立了专案组调查并采取了行动。战后无效及有潜在危害的符咒产品清算报告还在我桌上呢——呃在他们那一堆中间。我们处理事件的方式不同,Hermione。”

Hermione插在口袋里的手又抽出来绞在一起,

“喜欢吃太妃糖吗?”她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记得别告诉Ron。”

“你在转移话题。”

“没错。吃颗太妃糖?”

“呃…不能。我们目前戒糖了。”

俩人从工作对话突然跳到朋友对话,都有些不适应。

“你知道吗,吃那玩意儿会上瘾。”

“怎么说呢,我父母都是牙科医生,我注定会在某个时间点叛逆一下。四十岁了,闹叛逆有点晚了,可是……你刚才做了件精彩的事。我绝对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需要你偶尔看看你的文件,仅此而已。你就把这看成是魔法部部长的一点委婉的——提醒吧。”

Harry听出了她话里强调的意思,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Hermione干脆斜倚着Harry的办公桌抱起了手臂:“Ginny,还有Albus,大家都好吗?”

Harry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办公桌,自嘲道:“我当父亲的水平可能跟我处理文件的水平差不多。Rose和Hugo还好么?”

提到家人,平时飒气的魔法部长笑了。

“知道吗,Ron说他认为我见我秘书Arthur”说着下巴朝魔法部三楼努了努,“——的时间都比见他多。你说我们能不能做一个选择——一年做家长,一年做魔法部官员?行了刚下任务回来,快多陪陪妻儿吧。新学年开始,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就又要出发了——享受你仅有的时光吧——然后回到这里,头脑清醒,再开始审阅这些文件。”

“你真的认为这些文件都有意义?”

“有可能呀。未雨绸缪,Harry。每件大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向来就该如此。”

Hermione又笑了笑——把一颗太妃糖扔进嘴里,离开了办公室。

Harry独自收拾着公文包,出任务一段时间了,忙得他好久不着家。他现在才比较注意到脸颊的伤口——回去别叫Ginny担心才好。回头看了眼又乱糟糟的文件,糟心而疲惫地走进红色电话亭。他拨了号码,62442。

“再见,Harry Potter。”

剧烈的震颤,Harry的斗篷突然矮了下去,人凭空消失了,电话亭又恢复了平静。

留办公桌抽屉里锁起来的禁用品,球面上镌刻的文字闪闪发亮:

我标记每一寸时光,但从未超越太阳。我对于你的价值,是由你的目的衡量。

第一幕第五场完

后话:时间转换器上的一段字是官方给的以前在赫敏那个转换器周边上刻的一段字。Nott的事情剧本完全没展开,是个同人点,不过这剧本漏洞百出估计也就我这种拿它练语文扩写题的选手会关注剧本剧情吧。Gamp是17世纪末第一任魔法部长,以前也是法律执行司司长,我瞎安的身份,看的时候不知道画像上是谁。你说这国安部长最后都升任内阁啊… 指挥使当首辅hmmm这路子不行。啊回头总结一下魔法部架构和官员升迁记录一定很有意思,不知道JKR写这个有什么特色不。 


Part 1 Scene 6

阁楼已经熄了灯,孩子们都安睡了,这户人家还在安静地等夜归的父亲。

Harry的声音颇显疲惫,再加上无奈,从黑夜的远处传来。

“Amos,我理解,真的理解——但我才刚到家,而且——”

圣奥斯瓦尔德巫师养老院配给的老人椅某种程度上方便了这白发苍苍的老者的逼迫性,Amos控制着椅子再往前倾了倾,摩挲着扶手前插袋里安放的魔杖,絮絮叨叨,又带着深切的悲愤。

“我试过预约去部里见你。他们说:‘啊,Diggory先生,我们给您约在,让我看看,两个月之后。’” Amos学魔法部官员说话的神情眉飞色舞,布满皱褶的眼皮使劲地颤着,像摇摇欲坠的枯败的葡萄藤,“我等着。非常耐心地等着。”

“——结果就半夜三更跑到我家里来——我的孩子正准备明天坐长途去上学——您这样冒然拜访实在有些欠妥。”

Harry已经竭力压低了声音,但阁楼木质地板仍然穿来一声轻微的暴裂声,他不无担忧地朝左侧楼梯往上望去。

“两个月过去了,我收到猫头鹰送来的信,‘Diggory先生,非常抱歉,Potter先生奉命执行紧急公务,我们不得不把计划稍作调整,您的预约能否改到,让我看看,两个月之后?’这种情况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你在把我拒之门外!”

“当然没有。恐怕只是因为,我作为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责任——”

窸窸窣窣的争论像可乐杯底的气泡一样,微小而令人难以忽视地炸开,挣扎着上升到水面。Albus再难以入眠,他暗自打开房门,抱膝坐在楼梯最上面一级。

“你要对许多事情负责任。”

“我的儿子,Cedric,你不会不记得Cedric吧?”

似乎久远的往事像雪片一样纷至沓来,一瞬间让Harry难以呼吸。“我们该共同拿这个奖杯的” ,他们的相视一笑,充满高大灌木的密林,闪着金光的奖杯,一个简易的门钥匙,一阵晕头转向的死亡旅行,紧接着是父亲的骨、仆人的肉,那一锅沸腾的黑暗,一道无关紧要的指令。

“干掉那个碍事的。”

Harry讪讪,下意识摸了摸鼻尖:“记得,我记得您的儿子。他的过世——”

Amos听到这再也克制不住脸上深切的悲戚,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忍受黑魔王拿到过家家般的指令。

他松弛的脸抽搐着,眼珠浑浊,但怒目圆睁:“伏地魔当时想要的是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亲口告诉我的,他说的是‘干掉碍事的’。碍事的。我的儿子,我的可人的儿子,是个…是个碍事的。”

碍事这个词显然已经成为老人这辈子永远过不去的心结,它像一道封印,连同一位老父亲和他年轻儿子所有的美好回忆一起,把这个中年丧子的独居老人最后的心锁死了,与世隔绝。

“Diggory先生,您知道,我对您纪念Cedric的深表敬意,可是——”

“你说纪念?我对纪念不感兴趣——已经不再感兴趣了。我老了——垂垂老矣,行将就木——我来是为了请求你——恳求你——帮我把他弄回来吧。”

Albus在楼上听得入迷,不由得身板一震,决心蹑手蹑脚下走几级,好听得更真切一些。

Harry抬起头,满脸的惊愕。

“魔法部里有个时间转换器,是不是?”

“你知道的,时间转换器在大战时期都因为陷入死循环而无效化了。随后被办公室销毁了,没有一个存世。”

“但我刚听到传言——传得沸沸扬扬——说魔法部从Theodore Nott手里缴获了一个非法的时间转换器,留在部里了,做调查用。让我用用那个时间转换器吧。让我把我的儿子弄回来吧,好吗?”

Amos混浊的眼睛终于再也容不下多余的液滴,眼泪缓缓流下,流进他脸部的道道沟壑里去,那是漫长的时间对他的惩罚。

一阵长长的、死一般的静默。Harry一度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个棘手的场面。Albus终于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在要紧关头甚至半站了起来,支棱起耳朵专心细听,全然不顾楼梯拐角的一个银发蓝尾姑娘好奇地注视他良久了。

“您知道我们不能那么做。就算真的有时间转换器,也不行。”

Amos仍不依不饶,语言有时是把诛心的利剑。“有多少人为了大难不死的男孩而丧了命?我请求你救救其中的一个吧!”

Harry神色变了。早年的他若是听到这种话,心理防线绝对就如海啸来临时的岸边工事,溃不成军。这些年在魔法部的经历,让他笃定了许多。他思忖着,眼神变得坚定。

“不管您听到了什么——可以肯定的事关于Theodore Nott的故事并不真实。Amos,我很遗憾。”

争论仍在继续,但银发姑娘显然不想再躲藏了。她大大咧咧地跳出来,

“你好呀!”

Albus差点惊跳起来,Delphi,银色的马尾辫带着亮蓝的挑染,一看就是个搞朋克的妹子哥特风唱德语版老司机带带我的那种,隔着楼梯看着他。

她咯咯小声笑了起来,“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我自己以前也特别喜欢躲在楼梯上偷听。就一直枯坐在那儿,听到别人哪怕一点点劲爆的料就知足了。”

“你是谁?呃…这里是我的家啊……”

哈哈!姑娘动作颇为夸张,她三步两步跨上楼梯,做出一副凶相,努力展露着小獠牙。

“我当然是个小偷啦!我要把你的东西全偷走。快把你的金子、你的魔杖、你的巧克力蛙都交出来!” 她随即神色一变,又露出友好到人畜无害的笑容来,“除了小偷外呢,我是Delphi Diggory。叫我 Delphi吧!呃…是我一直在照顾他——Amos——怎么说呢,我尽力吧。对了,那么你是?”

Albus挤眉弄眼才扮上了一个不及格的苦笑:“我是Albus。”

“知道啦!Albus Potter!那么Harry是你的爸爸啦!有点神奇啊,是不是?”

“也没什么,就…还行吧。”Albus挠了挠头,这种问题该怎么作答呢?

“啊。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姑娘把亮蓝色发尾毫不在意地甩在脑后,发出了缓和气氛的笑声,“当年在学校里他们就这么说我。Delphi Diggory,最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Delphi突然停住了话头,忍不住仔细端详他。

远处传来一声粗哑的“DELPHI!”

她正要动身离开,旋即又迟疑了,眼睛不安分地转了转,最后朝Albus微笑。

“亲人是没法选择的。阿莫斯不只是我的病人,还是我的叔叔,我多少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接受了上弗拉格莱的工作。可是这样一来,日子变得十分难熬。跟陷在往事里的人一起生活,实在是不容易,不是吗?每个人都要向前走。”

DELPHI!”

Albus都没听说过这地方上“弗拉格莱?”

“就是圣奥斯瓦尔德巫师养老院。有空来看我们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微微一笑,轻快地走下楼梯。她走进阿莫斯和哈利所在的房间。Albus注视着她的背影。

“Delphi,”

“什么事呢,叔叔?

Amos不无失望地开了腔,“来见见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如今成了魔法部冷面官员的哈利·波特吧。我这就还你平静,先生。不知“平静”一词是否合适。Delphi,我的轮椅……”

“好的,叔叔。”

Harry留下来,神色凄楚。Albus一旁注视着,凝思索。

第一幕 第六場完

后话:我累得几乎边写边睡着。 


Part 1 Scene 7

Amos的深夜到访一事像一阵旋风一般,Harry对家里人闭口不提,这一件事只在Albus的心里激荡起小小涟漪。

他在阁楼里自己的房间内静坐,屋外的家里充满着节日一样的欢快气氛。明天又是返校的日子,亟待收拾的行李,新打听来的课表,返校要交的暑期论文,Lily在门外大声讲他们公共休息室里的石狮摆件喜欢盯着她的事,Albus似乎与家里的热闹格格不入。

James一声绝望的咆哮由远及近,他上楼来了。

“James,拜托,别理会你的头发了,快把你房间收拾收拾吧……”

“我怎么见人啊!粉红色!看来只能用上我的隐形衣了!”

粉头James绝望地朝老弟房间张望了一眼,又捂着头发朝别处抓狂去了。

“你爸给你隐形衣不是做这个用的!”

Lily也过来蹦跶,凑了一脚热闹,她被上的天使翅膀流光溢彩,但就是显得有些笨拙。她进Albus房间的时候,翅尖差点卡在门顶。

“谁看见我的魔药课本了?”

Ginny不无操心地飞奔上来,紧跟在后头说:“Lily Potter,你明天别想戴着这破玩意儿去学校……”

Harry也趿着拖鞋缓步走上来,手里叠放着一些什么。

小男孩的房间总是简洁——又有些脏乱——他往里张望。

“嗨。”

父子本应该更热络些,可是不知是Slytherin影响了他还是他的性格使他选择了Slytherin,Albus一直不冷不热地从家里的四位Gryffindor中独树一帜。Ginny关切地倚在门口,虽然她还戴着烧烤手套——烤箱里正烤着苹果派呢——看着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父子俩。

“我是来给你送开学前的礼物——好几件礼物呢——这个是Ron送的……”

一个紫色的小药瓶,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粉色爱心💗,闪着廉价的塑料质感的庸俗光芒。

“呃…爱情药水。好吧。”

“Ron最爱开玩笑了——虽然他的玩笑都普遍很冷。Lily被送了会放屁的地精,James是到一把梳子,把他的头发变成了粉的。Ron真是…一言难尽啊。”

Harry把Albus的爱心小药瓶放在他的床上,然后颇有些严肃而珍重地“我也——这是我送你的……”

他从手上抖开那条老旧的米黄色的毯子。Ginny看到了毯子——确切的说是看到了Harry拿着毯子有些发抖的手和抽搐的青筋,觉得要给父子俩一些空间,默默下楼关心苹果派去了。

Albus不得要领。“一条旧毯子?”

“今年送你什么,我考虑了很久。James——是啊,James老早就一直在念叨隐形衣了。Lily——我知道她最喜欢翅膀——可是你呢,你现在十四岁了,Albus,我一直想送给你一件——一件蕴含深意的礼物。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唯一的纪念物。我被送到德思礼家时就是裹着它。我还以为它早就不在了,后来——你的佩妮姨婆死了,毯子藏在她的遗物里,达力意外地发现了它,好心地把它寄给了我,从那以后——每次我需要好运,都会把它翻出来,想把它抓在手里,我不知道你……”

“是不是也想抓住它?可以。没问题。但愿它能给我带来好运。我确实挺需要这个的。”

Albus没来由地想到了即将继续面对的学校生活,生活是一片黑暗,除了Scorpius是一抹小小的亮光。他需要运气,于是他摸了摸毯子。

Harry像是下了一下决心,尔后进一步开口:

“嗯我觉得你要不就留着它?”

“我认为——我相信——佩妮姨妈希望我继承它,所以才一直把它留着。现在我希望你从我这儿继承它。我并不真正了解我的母亲——但我认为她肯定愿意让你得到它。也许我可以在万圣节前夜来找你——还有这条毯子。我很想在他们忌日的夜里跟它在一起——那样我们俩都会感觉很好……”

Albus蓦然有些烦躁,不知怎么应对才好。他那棕褐色的眼睛不好望着父亲,只能像四周收拾得不太干净的屋子随处扫。

“嗯爸爸,我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你呢,部里的工作肯定弄得你焦头烂额……”

Harry听出了婉拒的意思,有些不解和失落,但还在坚持“Albus,我真的希望你能留下这条毯子。”

“可是我拿它做什么用?仙女翅膀还有点用,爸爸,隐形衣也不错——可是这个——怎么说呢?”Albus有点后悔说了这话,毕竟这条毯子是爸爸幸福童年的唯一凭证了,尤其是看到爸爸眼底不易察觉的伤心的神色,他更加无错了。

Harry则原先觉得这条旧毯子是和长大了的小儿子重新沟通的钥匙,现在看来钥匙找错了。

Harry仍尝试着想要读懂眼前的小男孩。

“需要帮忙吗?嗯我说收拾行李的事情。我以前最喜欢收拾行李了。因为这意味着可以离开女贞路,回霍格沃茨去了。那可……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

Albus神情漠然。“对你来说,那里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地方。我知道。可怜的孤儿,被德思礼家的姨妈姨父欺负——”

Harry嗅到了一丝炮火即将点燃的气息,他不想,他只是想进入小男孩的世界,像每个焦急的父亲那样却找不到门路。

“Albus,拜托——我们能不能——”

“——受到达力表哥的虐待,被霍格沃茨拯救。这些我都知道,爸爸。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Harry的声音已经略略变了,眼前的小男孩也不懂他。

“我才不会被你激怒呢,Albus Potter”

“可怜的孤儿,继续拯救我们大家——可以这么说吧——为了整个巫师界的利益。对你的英勇无畏,我们多么感恩不尽啊。我们是应该鞠躬,还是应该行个屈膝礼呢?”

无来由的讥诮让Harry突然一片空白,那条旧毯子,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妈妈存世的唯一凭证了。

但对Albus来说,父辈的传奇故事更像是遥远的传说,最后也有了一个完满的结局,而他自己的故事呢?没有Scorpius,他甚至不知道怎样接受自己银青色的学院,和随之而来的所有人的眼光。

“可是此刻我的内心充满感激——肯定是这份仁慈的礼物,这条发霉的毯子闹的……”

Harry手抖了。

“发霉的毯子?”

“发霉的…毯子?”

“你以为会出现什么情景?我们拥抱吗?我对你说我一直爱你吗?”

Harry甚至都没有扶准他的镜框:“你知道吗?我受够了必须为你的不开心负责。你至少还有个爸爸。而我没有,知道吗?”

“你认为那是不幸吗?我不认为。”

“你希望我死了?”

“不!我只是希望你不是我爸爸。”

海浪酝酿到了顶点,Harry流畅自然地也接过了话。

“好吧,有时候我也希望你不是我儿子。”

劈头盖脸的海浪砸下来,水波剧烈的荡漾开去,在涌动的海面上无声地咆哮。

一阵沉默。等到Albus认真而缓慢地点了点头,Harry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我不是真的那么想……”

“没错,你就是那么想的。”

Harry在房间里急走了两步,话到嘴边都不知如何开口。

“Albus,你就是太知道怎么把我逼急了……”

而Albus却冷静笃定得很,他把手插在了兜里。

“你就是那么想的,爸爸。其实,说句实话,我并不怪你。”

Harry难以置信,仍然想试着上前两步。

Albus的脸上似乎都挂了一道泪痕。

“现在你可以别再来烦我了。”

“Albus,拜托…”

小男孩突然快步走到床前捡起毯子用力扔了出去。毯子撞到了Ron送的爱情药水,药水洒在毯子上和床上,冒出一股难闻的白烟。

Albus又有点害怕,又有些无所谓。

“好了,对我来说,没好运也没爱情了。”

话音未落,他再也受不了和爸爸待在一个房间里,夺门而出。Harry毫不犹豫追了出去。

“Albus!Albus……请你……”

请你让我走进你的世界好吗?

第一幕第七场完

后话:Harry真的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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